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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 我被掌門嚇著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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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又來了懷花樓,不過這次真的是來正經談事情的。

那位玉柚姑娘對我把她家公子帶來這裏頗為不滿,其實我也不想來這裏的,畢竟老熟人都在這裏,見了面會很尷尬,但我基本沒下過山,不知道其他花樓的規矩,只熟悉這裏,若是帶著這位公子去別處,露了怯,那更不好。

開始說話前,我先請玉柚姑娘去別處歇息,看她對華玉門忠心耿耿的樣子,有些話不能給她聽到。

“公子該如何稱呼?”我先倒了杯茶,敬上。

“溫無凜。”

“好,溫公子,那我就開門見山了,”我給自己也倒了杯茶,“你母親的事情,我是知道的。”

溫無凜聞言,周身氣勢立刻肅殺起來:“你如何得知?”

“因為我也是華奇正的作惡後的受害人啊。”我挽起袖子,露出手臂上長長的疤,“想當年大喬國破,國舅九方榕帶著九方一族慌亂逃亡,投靠了華奇正,沒想到此事引來禍端,人面獸心的華掌門利欲熏心,心生歹意,奪取錢財後,將國舅行蹤告發於官府,最後九方一族與其家仆盡數被捕,江湖上再無音信。”

“你母親溫氏,是九方家的家仆,而我,是九方家唯一逃過一劫的後人。”

像是不敢置信一般,溫無凜握緊了雙拳:“你叫什麽名字?”

“汝筠。”我笑了笑,“九方汝筠。”

那我能說真話嗎?不能啊,上來就告訴這位溫公子我是青銅派副掌門,他肯定二話不說就離開了,離開之前說不定還覺得我是要唆使他與他父親鷸蚌相爭,好漁翁得利,那這條路可就走不通了。

但,要是借汝筠的身份來一用,效果就完全不一樣。希望汝筠別發現這件事啊……不然她是不會放過我了。

正想著呢,忽而脖子上一痛,我一摸,是個短針,這……這是汝筠的針。

我玩完了……

不過她沒沖進來,應該還留了點面子給我,那我繼續吧。

溫無凜不知道這些小動作,他只是楞怔地看著我,驚詫的神情一點一點地恢覆成冷峻:“你還活著。”

“雖然活著,卻形同行屍走肉。”我作癲狂狀,雙手猛拍案板,立起身子,“這些年來我每夜都會夢到家人死去的慘狀,若不能報仇,我死不瞑目。”

“所以我選中了你,你母親的事我都知道,你也恨披著人皮卻禽獸不如的華奇正吧?對吧?”我拉住了溫無凜的袖子,用一種我自己都覺得挺惡心的方式靠近他的臉,“我需要你的幫助。”

“……如果我拒絕呢?”他努力保持冷靜,但脖頸上的筋已經暴露了一切。

“那我會在這裏殺了你。因為你知道了我的存在。”我抽出一支藏好的匕首,裝模作樣地在他面前劃了劃。為了確認我的實力,他必然會對我動手,以試探一番,所以我得先給他一個試探的機會,這樣比較快。

泠泠聲鳴,劍出鞘寒光起,溫無凜動作極快,不過瞬息之間,已打飛了我的匕首,我自然再摸出幾個匕首,防身嘛,匕首不嫌多,可這些匕首還是被他依次挑飛了。

他招式純熟,無大件武器傍身的我只能不斷閃身,胸前衣服的布料被劃開了一道口子,不過沒傷到皮肉,他似乎對我不正面迎戰的行為頗為不滿,直直向我面門刺來,我忽然下蹲,去打他腳,得手。

被打了腳的溫無凜狼狽後退,估計他也是沒見過這麽奇怪又無賴的打法,舉劍狠狠下劈,我就勢向旁邊一滾,借力站起,回身看他,果不其然,他的劍卡在了木制地板中。我對他嘻嘻一笑,用手中的茶盞打了他的胸脯,他正在拔劍,這下子被我成功激怒,動作一滯,立刻便用力拔劍,但我已經捉住了他露出破綻的一瞬間,將淬了高級麻藥的牛毛針射在他手臂上。

手臂中針的溫無凜自知無力反抗,露出一副“任君處置”的表情,很是滑稽地緩緩倒下。

“這下你可放心了?”我走到他面前,將牛毛針拔下,又將他的劍鞘套在那柄好劍上,同時配以和善的微笑,希望這小動作些能表現出我的友善。

溫無凜慢慢點頭:“你確實是窮兇極惡之輩,既然能面帶笑容地使出這般下作的伎倆,想必報仇時也能如此不擇手段——”

“我答應你,與你合作。”

這麽說著時,他用還能動的手摸向腰間的錢袋,摸出一個我極為眼熟的物件,將其交給了我。

“溫公子,你這是做什麽?”我徹底失了笑容,捧著那還帶著些許體溫的東西,只覺得它燙手無比,恨不得立刻扔開才好。但這是在溫無凜面前,我不能表現出來。

“這是我母親留下的金蟾印鑒,本就是替你們九方家保管的,現在交給你,算是我們結盟的信物。”

如此說道的溫無凜緊緊盯著我,似乎要從我臉上看出什麽來。

當做信物?我倒是真沒想到這東西居然又回到了我手裏。握著金蟾印鑒,我用力對他擠出笑容:“好,一言為定。”

“將玉柚還回來吧,”他斂了探究的眼神,“再久些,她該起疑了。”

看來,溫無凜也知道這個玉柚姑娘來歷不清白,看她之前對華玉門的維護之意,恐怕她所忠之人不是溫無凜,而是華奇正。但溫無凜還是庇護她,所以我也不能越俎代庖,做些讓溫無凜厭惡的事。

“在這之前,我還有事要托付你。”我立刻將金蟾印鑒收起來,“前段時間,有藏寶圖現世的事,你可聽說過?”

溫無凜點頭不語。

“雖然溫公子為人低調,但我希望溫公子能盡快建立威信。”

聞言,溫無凜質疑般地看向我。

我攤手,頗為無奈地說:“我只想報覆華奇正,不想牽扯無辜。”

這也是假話,之所以這麽說,只不過是希望他不要因為我對玉柚有威脅,就打起十分的精神戒備我而已。不過讓他建立威信這事的的確確是我所期望的。

我需要華玉門中有一個德高望重的內賊,只是容成尋,還不夠。

“您是繼承華玉門的最佳人選。”

見他對此不做應答,我恭恭敬敬敬上一杯茶,又接著說道:“溫姨當年就是有情有義之人,想必溫公子也是這樣的人。一定見不得無辜之人蒙受滅頂之災。”

溫無凜雖然面無表情,但我能看出他臉上一閃而過的譏諷之意,但這樣最好不過了,若他真的對華玉門有感情,反而棘手了。

於是我接著說道:“如果溫公子當上了掌門,便能庇護自己想要庇護之人。”

溫無凜頓了頓,將我手中的茶接了過去,一飲而盡。

“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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送走了溫無凜和玉柚,我算是了了一些心事,正暢想未來呢,一回神就看到了坐在屋中等我的汝筠。

“你這些年還真是長本事了啊,連我都敢冒充?”

在她面前我是真慫,立刻準備開溜。

“想跑?”她幾步就趕過來,揪住了我的後領子,“你就不問問罔樨怎麽樣了?不怕我一劑藥餵下去送他去見爹媽?”

我硬著頭皮轉過身來,對她努力微笑:“那怎麽可能啊,你又美又心善,怎麽會這麽做呢?”

“哼!”

汝筠硬是按住了我,逼著我坐在椅子上,隨後她也拉過來一個椅子,一副要和我促膝長談的樣子,搞得我很緊張。

“說吧,你這是想幹什麽?”她抱住手臂,一副“你不交代清楚我就不讓你走”的模樣。

“我能幹什麽啊……我就是聯系一下舊人……”

“舊人?連我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的舊人?”她哼笑一聲,“溫無凜是吧?就算是溫姨的兒子,也輪不著你去操心。”

“我這不是氣不過嘛……”

“輪到你生氣了?我都沒說什麽,你又有什麽好管的?”

我嘆了口氣,可憐兮兮地道:“汝筠你以前不是這樣,以前你不管我的……”

“那是以前,”她眼一瞪,“以前你本事小,頂多被罔樨坑一下,或者自己皮破腦袋,現在我看你是要做什麽壞事了!”

汝筠這雙火眼金睛我確實難以對付,只能顧左右而言他:“那啥,他們兩個人怎麽樣了?”雖然問出口了,但我其實很清楚,汝筠的醫術不是一般的高明,那兩人一定沒問題,說不定現在都活蹦亂跳了。

但這種轉移話題的辦法在汝筠面前是不起效的,她揪住我兩個耳朵,將蔫頭耷腦的我硬是扯起來:“你別轉移視線,我答應過我叔要照顧你的,所以你不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出事。”

“我這不是好好的嘛……”

“現在好好的,過幾天可就未必了,”汝筠松開手,指著樓上,“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,你現在是想作什麽死?思璋那個死腦筋老是擔心你,他亂想我也要跟著受累,而且你要是出事,你讓罔樨怎麽辦?他這次可是專門出來找你。”

向來油嘴滑舌的我一下子楞住了,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
汝筠沒有給我思考的時間,而是繼續說道:“前段時間江湖上的風言風語確實討嫌,但那不過是空穴來風,你用不著找溫無凜來證明青銅派的清白,只要放他們去青銅派一搜便能得知有無真家夥,到時候找些好人跟緊點,別讓人做了手腳就行,你不必擔心至此的。”

這一番話說得我是又暖心又愧疚,她這是誤會了,恐怕她根本沒想到那藏寶圖是我放出去的,讓青銅派置身於水火之中的人也是我。

不過有些事她確實說到點子上了,我本就打算讓武林盟的人帶著藏寶圖上山搜查一番。

“心虛了?覺得自己做錯事了?”汝筠看我不說話,於是站起身來,走到門前,猛地推開了,“我看罔樨也好得差不多了,就讓他跟著你吧,省得你再做亂。”

說著,站在門外的罔樨就走了進來,面帶笑意地看著我。

他頭上還纏著繃帶,看得我心頭一涼。若不是下山尋我,他哪裏要遭這個罪。

唉。

我看看他,再看看汝筠。在如何對付我這件事上,沒人能勝得過他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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汝筠去照看柳思璋了,剩下我和罔樨大眼瞪小眼。

真是可惡,長得俊的人連恢覆能力都會跟著變好嗎?就算被揍成豬頭也能這麽快地恢覆成美男子,那張臉太有威懾力了!若是對著豬頭臉我還能自在些,這樣一來豈不是很難糊弄過去了……

“我給你去信,你為什麽不回覆我?”他走了過來,每走一步都讓我心驚膽戰。

“我……我沒收到。”我慌忙扯了個慌,心道他也不知道我收沒收到,就當沒收到吧。

罔樨可憐兮兮地皺眉,看起來委屈壞了:“可是,送信的人告訴我,你收到了。”

啊可惡,容成尋又坑我!青銅派來的信都是經他手傳來的,我以為他沒給罔樨回覆,為什麽要做這麽多餘的事啊啊啊……

“我、我就是……那個、怕你擔心嘛,”我立刻換上“這是為你好”的無奈表情,“你看,我也沒完成任務,還讓事情越鬧越大了,這不是怕你擔心……”

“你不回信,我更擔心啊。”這麽說著的罔樨,十分自然坐到了我身旁,神不知鬼不覺地伸手搭在我肩上。

他嘆息一聲,這才用輕不可察的聲音說:“還好你沒事。”

“我這麽厲害,怎麽會有事嘛。”我良心痛得難受,只能打哈哈。

罔樨握緊了我的肩膀:“要是出事就晚了,從明天開始,我和你一起行動。”

我苦了臉,一起行動?現在江湖上都在瘋傳罔樨帶著藏寶圖畏罪外逃,不少人都想捉了他去官府那邊領賞,跟我一起行動那可怎麽得了?我不能陪著他一起被人捉,即便我想陪他,也不能這麽做。

我其實明白,這是他和汝筠一起對付我呢,為的就是把我困在懷花樓。雖說也是好心,但我的計劃已經進行到了關鍵時候,容成尋也在外面施力,這個時候我不能耽擱在懷花樓裏。

“你之前和柳思璋是怎麽回事?”我嘗試轉移話題。

像是想起了什麽無奈的事情,罔樨挑起眉毛:“我和柳思璋同行,路上遇到了華玉門的人,他們言語不善,思璋氣不過便和他們打起來,沒想到其中還混著幾個高手,思璋中了暗器,我兩人畢竟人少,落了下乘,不過也不是什麽大事。”

“暗器?”我霎時開始後悔,之前還揪著他的領子,不知道有沒有給他造成二次傷害,“那他現在如何了?”

“……有汝筠照顧著,身體沒有大問題,只是行動不便。”說著,他忽然露出不滿的神情,責怪似地問我,“你為什麽不問我怎麽樣了?”

我:“……”

他是吃醋了嗎!這種事用得著嗎!

其實,不過問他狀況如何,是我對自己心靈的保護方式之一——一旦知道他傷勢如何,我就會開始無休止地愧疚,畢竟是因為我的緣故他才下山的。但我不可能就此收手,現在在做的事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停下來,而這些事又會將罔樨牽扯其中,我就會更加愧疚……與其讓自己陷入這種往覆循環的折磨裏,還不如裝作不知道對的樣子來欺騙自己。

但既然他都說了,我就象征性地問問……還是不了,太沈重了。

“你已經能坐在我身邊了,一定好得差不多。”我移開視線,如果可以,我想連鼻子都閉起來,他身上素來有股淡淡香味,現在正混著藥味鉆進我肺裏,讓我昏昏沈沈的,“近期江湖上風聲緊,到處都在傳你帶著藏寶圖外逃的事,你暫且不要出去。”

“清者自清,到時候查清了就好。”他有些不快,“最近怪事頻出,來的路上我查到了一些消息,似乎有人幫著華玉門散播謠言,那些帶有前朝官印的元寶也是從他那裏散出來的,關於這個男人……”

聽他這麽說,我心頭頓時一緊:“怎麽了?”

“似乎是個喜歡穿女裝的奇人。”

“……這、這是重點嗎!”我面紅耳赤,“我以為你查到什麽重要的消息了!穿女裝只能證明他可能是個變態而已,這有什麽!”

我還是提心吊膽,生怕被他發現了,我……我狠起來連自己都罵!

“你不要激動,”他伸手攔住我的腰,防止我跳起來,“這也是線索,據說那人是個穿上女裝天衣無縫的男人,迄今為止我只見過你能那麽適合女裝……”

“你居然還提這茬!那還不是因為你的主意……”我心虛極了,只能佯裝慍怒來掩飾,不過話說回來確實有這麽回事。那時是罔樨十二三歲的時候,山下有家手藝很好的點心鋪子在七夕搞活動,夫婦來買點心的話,打對折。我和罔樨都喜歡那家的點心,最後合計著裝成早婚的夫婦去買點心吃,當然,是我扮成媳婦,還遇上了二流子來調戲人,我是想出手打那二流子一頓,但點心鋪子的店主還在一旁看著,我不能露餡,只能拼命給罔樨使眼色,罔樨雖是出手了,但事後他笑得岔氣,說我氣得臉都漲紅了還不忘了捏蘭花指,一邊說一邊拍著巴掌笑,後來連思璋和汝筠都聽說了這事,一起笑。

不行,現在想想又來氣,我推開他的手臂:“你現在還笑?!看我給你套上女裝試試,看誰比較合適!”

罔樨忽然捂住了肚子,臉上露出痛苦之色,見他這樣我不由得打了個激靈:“你怎麽了?我動作太大傷到你傷口了?”

“哎,好疼,”他蜷著身子倒在床上,嘴唇都抿得發白,肯定是很疼,說不定是傷口崩開了,我急忙掀開他的衣服,但繃帶上沒有血滲出來,難道是內傷?

“你哪裏疼?”我緊張兮兮地看著他,只見他指了指肚子,隨後又指著頭,氣若游絲地說:“這裏更疼……”

腦袋疼……難道是中了暗器後沒有及時清理幹凈,暗器隨著血液進到頭部了?我被自己的想法嚇得不輕,急急忙忙捧住他的頭:“你先別亂動,我用內功探探你的經脈…不對…我去叫汝筠,她醫術好,你千萬別動……”

話還沒說完,罔樨突然伸出手,圈住了我的脖子,硬生生將我拽下來,這動作讓我汗毛倒豎,天啊,他本來就傷勢嚴重,我這一壓豈不是完了!

我急忙掙紮著要起來,罔樨卻越抱越緊,就在我以為他今天要交待在這裏時候,我耳側傳來了他低低的笑聲。

“罔樨!”自知被耍,我狠狠揪住了他的臉皮,恨不得扯出一尺長,“你瘋了!要嚇死我嗎!”

“哎哎!這回真的疼,臉皮要扯破了。”

他一邊說著一邊笑,我一松手,彈回去的腮肉撞在牙齒上,發出“啵”的一聲,很是可笑,但我一點都笑不出來,我現在恨不得生啖罔樨的肉:“嗓子都嚇得要被你從心眼裏跳出來了!”

完了,一受驚我就不會說話了,幹脆閉上嘴瞪他吧。

罔樨聽到這話,笑得更歡,一邊笑一邊抱著我打滾,很是可惡。我十分想錘他一拳,可他身上還有傷,只能忍住,雖然很想掙開,但又怕真的傷著他,只能任由他抱著。

罔樨又笑了一會,這才抱得松了點:“你別生氣。”

我才沒生氣,我只是嚇到不會說話了而已。

“嗳?你不要這麽看著我,好兇啊。”

我本是看著他陽光燦爛的笑容,誰知他突然伸手,捧住我的臉,然後我眼前俶爾一黑。

“不要生氣了。”

等等?怎麽回事?

這個柔軟的觸感……是嘴唇。親額頭嗎?罔樨親了我的額頭?

我傻了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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